【夢還在，沒有醒】

景皓那時常跟我說，如果有一天他中了頭彩，
他想要開一家咖啡廳，為什麼是咖啡廳呢？
「因為我要裝氣質走貴婦路線啊。」
他很有自信的這麼說。
景皓是我高中就認識的朋友，但是不同班級也不同科系，我是觀光他唸資訊。
那時我們常一起下課去夜遊，一群人騎著機車到處亂跑，
很多朋友都是那時認識的。
同樣也是朋友介紹的，不知不覺就要好了起來。
我大他一歲，他卻比較像我長輩一樣。
個子高肩膀不寬，輪廓很深，皮膚很白，
看起來就是個好學生的樣子，近視很深又不愛戴眼鏡。
眼睛常飄來飄去的，有點輕浮的感覺，愛說謊，但是基本上還算是個好人。
若要說他的特色的話，應該就是有種莫名的自信吧。
自信過度會給人一種很傲的感覺，但是景皓的是真的對是自己有自信，
愛自己的感覺，不是那種很傲慢的不舒服感，他很樂觀，
跟他在一起我會有一種這真是美好的世界的錯覺。
景皓很容易就能說服一個人，因為他的自信一直帶有種說服力，
他可以把黑的講成白的，然後再把白的講成灰的。
就是這樣。
雖然聽說有，但是我從來沒看過他的伴。
但感情的事，外人也管不著，反正一失戀，他就會自然現身了。
景皓雖然是給人這樣的印象，其實他很愛哭。
所以我有印象的他的五次戀愛，五次都哭的唏哩嘩啦的。
他也常說，男人不是用來愛的，是用來玩的。
不然犯賤的男人到最後一定會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的。
可是他總是被其他男人耍得團團轉。
有一陣子他消失後又出現，那天天氣很冷，
我們一人捧著一罐7-11買的熱熱罐裝咖啡，坐在親水公園看星星。
「新竹就這裡的星星最美。」
他說，他剛分手，那個人是個吸毒犯。
「我跟他接吻的時候都會有一股橡膠味。」他自嘲的說著。
景皓當然被他嚇到，立刻搬出他的住處，
他只花了三十分鐘就把行李打包好，跑出那個男人的家。
「而且我跟他做，他從來都沒出來過。」
他看著我這麼說，那個人做了很多景皓無法理解的行為，
一直到被景皓發現在他床底下的水煙斗和一整箱的強力膠，他才對景皓承認。
「不過...他的技巧和身材真的沒話說。」
我往他的頭狠狠的搥下去。
他一直很真心的付出，但總得不到好的回應。
景皓又交了一個新的，聽說是一個大學生。
但是他好像都在用景皓的錢。
對於這個，我不多做評論，因為等到時間一到，他又會出現了。
他讓我學到很多事，像是社會的黑暗及現實面之類的。
因為他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。
景皓就某方面來說，他是屬於享樂主義的人。
活著一天就享受一天，他給人這樣的感覺。
他說「該你的就是你的，不該你的就別去強求。」
後來，我慢慢的跟景皓疏遠了。
因為他被眼前的寬廣的世界拉去，忘記了其他身邊的事物。
他離開新竹的前幾天，我們坐在我家門口聊天，
他說，他想離開這裡，
他對這邊的空氣、人群、朋友和一切的一切感到害怕，覺得厭煩。
「別人要怎麼說是別人的事，至少我覺得我做得問心無愧就對了。」
他低低的呢喃，要做到每個人都覺得你是對的，實在是太難了，
但是即使如此，還是很在意。
他就這麼走了。
我還是會收到他的簡訊和電話。
我心情很差。
但是問他，他卻一個字也不肯說，硬是強調自己很好。
景皓只是很努力的不讓自己的把柄落入別人手中，
不讓自己變成別人的笑話，他想讓人看到的永遠是他最好的一面。
逞強。
他不願意示弱。
我跟他跑遍了新竹，之前他很喜歡去看的天德堂夜景，
現在再問，他說已經不是小孩子了，不會再喜歡去看夜景了。
他對我訴說他的夢想那時的發亮的面容，我已經看不到了。
景皓把自己武裝得很用力。
跟別人不同的是，他慢慢的把自己關起來，
我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與影響，只是我知道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。
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呢？
今天我們一樣坐在親水公園，我問他，星星美嗎？
得了吧，這種景色會美？
你還想開咖啡廳嗎？
喔，我已經不會做那種夢了。
有新的夢想嗎？他沉默，我不問。
他只是很想要去相信一個人，但是他卻又不敢輕易的去相信別人，
於是他保護自己保護的很嚴重，我不知道什麼改變了他，
他什麼也不說，但是看得出來，他在逃避。
他在怕什麼？
「你怎麼做都好，但是要記得，你要知道你在做什麼。」
景皓看著我，他點點頭。
當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，
因為現在的他除了自己以外不相信其他人。
也許吧？
我是說，就我目前所看到的情況。


And then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