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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人生存的價值在於死了之後有多少人為他哭泣,
 而我死了的話,有多少人會為我哭呢?」

晚上九點,氣溫九度。
他呼著白氣,看著前方這麼說,手插在大衣口袋,眼睛定在遠方的一點。
保持同樣的姿勢,動也不動。
他很淡的微笑一直冰冰的掛在他臉上。
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RELAX。
我們是跳舞認識的。
「嗨,我叫Marc!」
他很有精神的跟我打了聲招呼。
雖然音樂很大聲,吵得人都快要炸開,但是他的聲音卻是清楚的傳給我聽到。
「你要丟幾件?」
聽朋友說,他是中盤商。
對他的印象就頂多到這。
燈光昏暗,加上他那天先離開,
其實對他沒有很多印象,最多就覺得長得不錯而已。
說實話,那天意識也不怎麼清楚。
第二次見面是在桃園Lion King。
他很大方的請我們拉褲子。
這次燈光比較亮,有火舞秀,而且自己變大支了一點點,
有意識,於是我對Marc有點記憶了。
刺蝟頭、似笑非笑的表情、黑皮膚、高高、肩膀寬、黑眼圈。
有點玩世不恭的味道。
帶著一個也高高的女孩子,那女孩長得還蠻像陸明君,
是說,感覺都是酷酷的那樣,是個時髦女孩。
也是個中盤。
兩個人對我們都很親切,聽說他們住在一起。
所以我以為他們是一對的。
在Lion King結束後,Marc和那女生要回家,
邀我們一起到他住的地方,用他的車載我們回去。
說要續攤。
好啊,我們也還有興致。
車上,還沒解掉,開始一群人聊起天來,
才知道Marc跟這女生雖然住一起,但不是情侶。
Marc說:「哈哈哈,老娘像會幹她的鳥樣嗎?」
明明就長得跟個台客一樣。
問起他的家人「喔,我媽過世了,我爸有點失智。」
抱歉,我說,提到這個。
他笑笑,搖搖手表示沒什麼。
「日子還是要過啊。」Marc笑得很爽朗。「我習慣了。」
在他房間,他和另外一個女生做褲子給我們看。
接著請我們每一補一件衣服,和拉很純的褲子。
他們給我的感覺像一家人一樣,每個人都很親切,
他們丟衣服的樣子,就好像在吃零嘴一樣。
Marc很關心我們,照顧每個人,我們聊天,說很多的話。
這種感覺讓人很安心,也很放鬆。
屋內放著輕輕的,小聲的電子音樂,很迷幻。
接下來的事我記不得了,只知道我靠著Marc的肩膀,睡著了。
醒來後,已經是下午了,每個人都在睡覺。
頭很痛,我躺在地板上,Marc和那女生躺在床上,
我朋友躺在門口,大家都睡得很熟,身上都有一條毯子。
心裡有種被抽掉一切不愉快的感覺。
後來Marc被常帶我們到各處去玩,他的貨都很純,大家玩的很盡性。
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。
趴場也是,一天他對我說,想不想參加ESP?
我很好奇便答應了,在一個住宅區中,
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帶我們到一間房間。
入場只能穿內褲,Marc很自然的脫剩內褲便丟衣服,他拉著我。
「跟好。」
過一會兒,我狀況了,在享受中,他拍拍我的臉,「想不想看活春宮?」
在一個小房間裡,看得到有三個人趴在一起上下晃動,
燈光非常暗,喘息聲四起,很多人圍觀。
我當然被這場面嚇到了。
Marc很自然的走過去,就坐在他們旁邊看。
等這三人結束後,又來了二人,一人跪在床上,另一人發出吸吮聲。
Marc對我說「絕對要把持住,不要在這做,一時快樂可能會換來終身遺憾。」
那次後我便再也沒去過,Marc也不想再去。
我們那時的行程多半是;
起床、吃東西、到舞廳跳到早上、開搖包、到中午回家繼續拉、睡覺。
不久Marc休學了,因為家裡負擔不起他的學費,
他的大學唸到三年級不得已,休學。
「我想戒了。」他對我說,在一天我們從going走出來,他邊喝冰牛奶邊說。
他的量很大,一個晚上都是五件起跳。
他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生活,他在NOVA找到一個賣場的工作,
辭掉了中盤的工作。
想存錢,養老,養我家老爹,他看著我這麼說。
但是,他沒說什麼,之前長期的大量服用藥物,得了憂鬱症,嚴重到有幻聽。
他對自己有極度的不信任與不認同,對自己很沒有自信。
他很容易疲勞,腸胃也不好,現在甚至不能熬夜。
去年過年,他父親往生了,肺癌末期。
他連煙也戒了。
Marc賣了他老家的東西,財產給舅舅那邊分光光,
他搬到跟他住在一起的女孩的親戚租給他的公寓。
他是那種一說到就做到的人。
真的把夜生活戒了。
Marc一直保持著單身狀態。
不知道是身體還是他家境的原故,他對自己有種很深的自卑感。
他的開心的外表其實都是裝出來的。
有一段時間,我們常在一起,他常會說說自己的感觸。
「朋友啊,在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到處都是,
 等到你沒有利用價值了,跑得一個也不剩。」
我們常在他家陽台看新竹的夜色,看得到整個市區。
你現在有什麼目標嗎,不做中盤後。
一天下午,天氣很熱,他打著赤膊,我穿件T恤,在他家陽台。
他似笑非笑的臉上貼著一個淺笑。「等死吧,賺棺材錢。」
仔細看,他留長頭髮了,淺棕色。
接著在冷氣房裡,他拿出一條褲子。
拉吧,我庫存的最後一條馬來褲喔。他嘻嘻的笑。
我的臉一陣酥麻後,我看到房間在轉,
Marc在笑,他的笑容重疊,跑出好多小兔子,還有大雄。
宜靜呢?下雨了,打在我身上,我覺得做了好多事,好累。
突然我掉進一個洞,我想叫,叫不出聲音,
想爬,爬不起來,我連我是誰都想不起來。
我陷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深...
越來越深...
我被Marc搖醒,你還好吧?他擔心的看著我。
我點點頭。
太強了喔?他看著我大笑。
Marc一直看著我,慢慢的伸出大姆指,在我的嘴唇上畫圈圈。
我還來不及想其他的什麼,他已經慢慢貼上來,
幾天沒刮鬍子,他的鬍渣搔著我的臉。
抱著我,他熱烘烘的胸部貼著我的脖子。
我們倒在床上,他脫掉我的上衣,
一動也不動的看著我,滾燙的手指在我身上滑動。
Marc的手指很細心的在我身上遊走著。
他低下頭來,我咬他的脖子,舔著他的胸部,到肚臍,
在他牛仔褲上,我咬開他的拉鏈。
Marc手摸著我的臉,慢慢滑下來,到我下腹部時,他看著我。
他問我,硬不起來對吧?我想到,的確。
通常丟東西後蠻難有反應的。
笑笑,他離開我,靠著牆壁,只穿條牛仔褲,身材不胖也不瘦,
很結實,臉上還是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。
我很喜歡看他這個表情,好像什麼都不在乎,很灑脫似的。
突然的他先是一滴,二滴,眼淚滑下他的臉頰。
「對不起...」他說。
我爬起來,他撐著手爬過來,抱著我哭。
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,我覺得沒有人要我了,
 我爸就這樣走了,什麼都沒說,就走了。」
很多很多種的壓力壓著他,他喘不過氣。
「我沒有朋友。」他這麼說,我訝異的看著他,
因為他電話簿記得滿滿的,電話終日響不停。
Marc雖然戒煙了,但他還是點了根煙,靠坐在牆角。
一腳盤坐一腳撐起,一手撐地板,一手叼著煙,放在撐著腳的膝蓋上。
「那些都不是朋友,都是想從我身上或手上挖東西的混帳王八蛋。」
他嘆口氣。
「我好害怕,其實,我只是個活著都不敢的俗辣。」
Marc斜著頭,看著我,然後笑了。
「我很笨吧?想笑就笑吧。」
他哈哈哈的笑了。
我跟Marc半躺在床上,他靠著我的肩膀,我們牽著手看電視。
一直保持沉默。
電視正好播出日本節目,介紹豪宅的節目。
他說:「我不敢住大房子,會有不安全感。」
就這樣,我們後來就各自解散。
再見到他時,是很冷的冬天了。
我們去吃了199小火鍋,在東門圓環散步。
他穿著灰色長騎士外套,黑灰色毛衣。
很冷的感覺。
「嘿,你說,會有人為我這種人掉眼淚嗎?」
Marc看著遠方不遠處,在地下道跳街舞的人,這麼說。
「我是這種人哦,即使現在死掉也行吧?」
他的頭髮剪短了,臉圓了一點,看起來比較壯些了。
「如果你這樣死掉我會很傷腦筋呢。」
他看著我。
「我會很傷心喔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你是我的朋友啊。」
Marc看看我,再抓抓頭髮,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。
「謝謝。」
他很感激似的看著我。
其實不只有他,我,每個人。
都想要交個真心的朋友,但是,還挺難的。
「真的很謝謝你。」
他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,有點不好意思的大笑。
「靠,老娘可不是隨便誰都會這樣說謝謝的嘿。」
他笑著說:「改天再請你拉。」
我斜眼看他。
他發現說錯話了,又笑笑:「哈哈,我說笑的啦,我早洗手不幹了。」
沒有永遠的朋友,所以說。
珍惜現在所擁有的,比較重要多了。


And then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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